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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2、第 72 章(1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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定国公府,重华苑。

穆行州抽空请见了老夫人。

老夫人一早就盼着他过来了,此刻詹淑贤也在,穆行州见面行礼之后,便把之前在外地给两人带的礼品呈了上来。

“都是些滋补的药材,一路上颠簸差点丢了。”

穆行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幸亏留在虞城之外的手下替他保管及时。

他自小时候被五爷从战火里捡回来,便一直在国公府长大。

他从前的村子就在距离戎奴不远的县城不远,戎奴人没吃没喝就会南下侵袭。

他爹是山里的猎户,原本一家人日子过得尚可,但战事太多日子窘迫起来。

后来爹便思量着,与娘一起带着他去别处谋生,至少寻一块没有战火的净土。

谁想到他们一家三口刚走没多远,戎奴人居然又来了,爹娘带着他四下逃窜,逃生路上,爹娘被戎奴人杀死,把他藏在草垛里,让他等着朝廷的官兵来救援。

他以前害怕官兵,总怕官兵冷不丁把人抓走。

但那天他一直盼一直盼,只盼着官兵快些到来——

只有朝廷的官兵能打走那些戎奴人,守住他们的家园。

朝廷的官兵很快来了,用了不到半天的工夫,就把县城附近的戎奴人全部赶走。

小穆行州躲在草垛里还是不敢出来,直到被五爷发现拉了出来。

当时老国公爷就在附近,见他一日一夜未进水米,人有了虚脱之相,便让五爷把他带到自己脸前,将自己的细米粥给他吃。

那是穆行州吃过的最好的一碗米粥......

他父母都没了,族人也都各自散落,五爷见他可怜,又见他曾跟着猎户父亲学过弓箭,颇有习武天资,便跟国公爷商量,把他留了下来。

他被带回了国公府,国公府那么大,那么高不可攀,对他而言,却像家一样的存在。

国公府的人那么多,这些人就好似他的亲人族人同乡。

眼下,他带了礼物过来,老夫人笑着谢他。

穆行州亦高兴,特特点了其中两匣子,说是秦地专治喘症的药。

“这药材只在秦地有,我便带了些上好的回来。”

这是给詹淑贤的东西,詹淑贤也笑了起来。

“行州有心了,我记得你曾说你母亲也有喘症,是么?”

穆行州点头,他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提过,也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,不由地抬头看了詹淑贤一眼。

“我娘是有喘症,那时候听说秦地这种药能治病,可惜家贫买不起。但我爹总是护着娘,娘甚少发病。”

他说着,声音小了些,“好生养着,不发病是最好的。”

詹淑贤在这话里,同他展颜一笑。

穆行州连忙低下了头去。

老夫人倒是想起了什么旁的。

“你今岁也十八了吧?可有自己中意的姑娘?”

穆行州发愣,不知话题怎么突然陡转。

老夫人笑起来,“前些日旁人家的花宴,我看在老姐妹的面子上,难得去了一回,没想到那些夫人们都追着我问,问你可有中意的姑娘,都要给你说亲。你怎么说?”

话音落地,穆行州的脸腾地红了起来。

他着急地摇头。

老夫人问他,“没有中意的?那我可就替你说亲了?”

穆行州闻言,脸色又是一白,红白之间甚是奇怪。

他道不是,“老夫人不必替我说亲,我、我不着急成亲!”

“这......”老夫人都被他闹晕了。

詹淑贤笑了起来,“这可奇怪了,都十八了,还不着急?你房里也没有通房小妾吧,倒也沉得住气。”

穆行州在她的话里,完全不敢抬头,脸上红白交织,只敢微微抬起眼帘,恰看到了正红襄如意纹襽边的裙摆,悠悠晃晃。

......

穆行州此来重华苑的目的,还是为了紧要的那桩事。

就算他不说,老夫人也是主动要问的。

“阿温现在何处?可是不便进京,临时安置在了京郊?”

这话问得穆行州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。

老夫人盼着侄女回来许久了,可穆行州到底没能带她回来。

他只好道,“宴娘子眼下没有在京郊,她去了之前自己寻好的山水之地,一时约莫是不准备进京了。”

老夫人听得一怔。

“阿温不进京了?”

穆行州低了些声音,他说是的。

“娘子只盼潇洒自在,不愿在进入京城或者王庭这般漩涡之中过活。”

在这话里,詹淑贤微微挑眉,老夫人半晌没说话,神情垂落。

“终是我这姑母对不起阿温,她连回来见我一面都不肯了......”

詹淑贤没说话,端起茶来饮了一口。

穆行州劝了老夫人两句。

“宴娘子一早就想好了以后的去处,早在王庭之时,就托五爷在老家寻了一块山水之地,此去甚是快活,老夫人不必担心,反而应该替宴娘子高兴才是。”

老夫人缓缓点头,“也好,她自在开怀就好......”

这话头不宜多说,穆行州倒是问起了詹淑贤。

“不知冯效现在何处?”

他们最初也去了虞城找人,那天宴温还逃出了俞厉看管她的小院,为什么去虞城搜人的人,没找到宴温?

这事总要问上一问。

恰好冯效彼时在虞城,他又是国公府的老人了。

穆行州道,“起初宴娘子遇了些状况,我的人竟然没第一时间找到,这才兜圈子耽误了许多时候,彼时冯效就在,我问问他可有发现什么猫腻。”

他说了,重华苑的厅里莫名静了静。

詹淑贤端着茶碗的手微顿,老夫人闻言,朝她看了过去。

“冯效当时在?”

冯效是詹淑贤身边的侍卫。

詹淑贤在母亲的问话里,随意点了点头,“我也是担心阿温,就让冯效过去问问情况。”

她同穆行州说冯效出去做事了,过几天才得回。

这话说完,穆行州便没了旁的事情,行礼离开了。

詹淑贤也放下茶盅准备离开。

但老夫人叫住了她。

“你何时派冯效过去的?你让他去做什么?阿温没能及时回来,是不是与冯效有关?”

老夫人突然盯住了女儿。

詹淑贤却笑了。

“娘说什么呢?娘是不是觉得阿温不会京,要从咱们自己身上找原因?可这和咱们没关系,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的。您再问女儿,女儿也不知道啊。”

她都推了,老夫人没说话,只是看了她许久,才让她离去。

詹淑贤也走了,重华苑安静下来,只有浓重的檀香味,从佛堂溢出来。

老夫人去了佛堂,跪在蒲团上。

高高在上的佛祖垂着眼眸,俯瞰着她这世间最渺小的凡人。

她嘴里诵着佛经,闭起眼睛,不由地想到了从前,想到了阿温替淑贤和亲的前一天晚上。

那天晚上,淑贤莫名发病,躺在床上满身扎针,哭着跟她说,能死在娘的怀里,已是最好的归宿。

她实在是不忍心,不忍心让自己唯一的孩子去和亲,她真的怕淑贤前脚上路,后脚人就没了。

可丈夫老国公是最忠直的人,不会允许换人。

况且那单于就是要他们的女儿,以此辖制定国公府和朝廷,稳住一个和平局面,怎么可能换人?

唯一的办法,只能是偷偷换人,而这个人,只有与淑贤样貌相近的侄女宴温。

她商量了自己的兄弟也就是宴温的大伯。

他起初的不同意的,她没办法,苦苦哀求。

兄弟不肯与她对抗到底,到底点头应了,“这还要看阿温自己的意思,毕竟不能把她绑去和亲。”

她忐忑地去了阿温房中,她料想小姑娘是一定不会答应的,她可以把自己的所有都许给她。

但她还没开口,阿温就知道了。

“姑母是来让我替表姐和亲的吧?”

她怔在那里,“你知道?那你......答应吗?”

她说完,阿温就点了头。

老夫人意外极了,“阿温,你怎么就愿意了?”

侄女相貌更偏向宴家人,更像自己英年早逝的二弟。

阿温回答她,那声音悠远极了,她一直记得。

阿温说,“有些事情,根本由不得自己啊......”

......

睁开眼睛,神佛仍然在睥睨着她。

这些年,她总能想起阿温当时的话。

阿温当时的意思,是由不得她自己,那么,是谁让她由不得自己?

*

深水轩。

五爷正准备秘密出京,去见俞厉。

临时接到了重华苑那边的消息,说老夫人今日便要离开国公府,带着詹淑贤一道,去京郊别院养病。

五爷和俞姝闻讯去了,老夫人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东西。

詹淑贤自然也不得不收拾了行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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