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第四十九章(2/2)
以马背上的那个人为首,A班和B班的人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,启德的学生们穿着定制的骑装,对着他指指点点。
“装有钱人。”
“怎么敢的啊,他不是转学生吗?”
“社会关怀生不都是统一入学的吗,迄今为止还没听说过可以中途转学进来的特例。”
“不知道,可能是成绩好吧。”
碍于马背上的那个人,他们议论的声音不敢太大,安槐颤抖着趴在地上,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青筋直冒,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在耳边被无限放大,将他脆弱的自尊心扎得稀烂。
是啊,转学生。
他顶着转学生这个名头,是怎么落到今天这个境地的,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。
野心勃勃的他,在拿到启德的入学名额时,特意挑在新学期开始的一个月后入学,就是为了和社会关怀生区分开。
小姐虽然给了他进入学校的推荐名额,但他在学校里的一切开支得自己承担。
澹台家为他支付了全年的学费和基础的课业费用,像马术课这种算是另外的课程,一应费用得自掏腰包。
启德的学生基本都会上这门课,所以安槐也必须上。
最初的那一个星期不是这样的。
安槐虽然出身贫穷,却长了张俊秀的脸蛋,在他上学的普通学校很受女孩子的追捧,顶着这样一张脸在学期开始后进入启德,学着小姐平时的做派,倒挺像个财阀家的贵公子。
因为延迟入学,并没有人怀疑他的有钱人身份。
启德一改普通私立学校喜欢开在郊外搞大场地的作风,开在地价极贵的中京区,不仅有供学生跑马的马场,还有高尔夫球场,一应俱全。
大片的绿化,和大师设计的园艺景象,到处都带着令人愉悦的绿意,启德是钢铁森林里的绿洲。
澹台家的宅邸虽然在老牌富人喜欢聚集的西京区,离启德的直线距离并不远,安槐每天从澹台家的后门出去后,都选择直接走着去上学。
正因为他选择步行上学,才更加坐实了他的富人身份,他在路上的时候碰见过几个启德的学生,他们都很和善的和他打招呼。
有人看见他出来的方向,甚至邀请他一起上车,带他一程,这些人都是证明他富贵家世的目击者。
他们无一例外的,都坐着豪华轿车,由家里的司机送着上学,也有开跑车的,阮卓就是其中之一,他那辆摩德纳黄的超跑,价值几千万,即使在启德豪车环绕的地下车库里,也十分惹人眼球。
安槐一面模仿着小姐的言行举止,一面默不作声的观察他的同学们,力争将这个富人转学生形象扮演得毫无破绽。
在今天之前,他的贵公子形象确实完美无缺。
甚至还有酒店大亨的千金给他送家政课烤的饼干,在学校里他一直都是温文有礼的贵公子形象,他当然不会拒绝。
看着眼前脸上染着红晕,一脸天真的富家小姐,又看了一眼身旁和他勾肩搭背的通讯公司继承人,他舔了舔干渴的嘴唇,害怕身份被揭穿的恐惧已经离他远去。
想想这些身份高贵,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继承者们,却被他骗的团团转,玩弄于鼓掌之中,安槐甚至有一丝兴奋。
在这里,在这个呼吸间都充满金钱气息的地方,安槐第一次尝到了不属于他贫穷人生的甜美滋味。
他如鱼得水。
在一天之前,他甚至还和朋友约好了今天一起赛马。
然后他的谎言就被当众戳穿。
安槐趴在地上,努力回忆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,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除了纰漏。
马背上的人冷眼看着这场闹剧,他的脚就没在马磴子上离开过,看样子没打算下马。
长筒马靴包裹着他修长的小腿,贴身的马裤勾勒出他强壮却不突兀的腿部线条,他身形高大,长相更是得上天偏爱。
安槐知道,在场的这些人,虽然表面上都在看他的热闹,大部分人的心思都在马背上那人的身上。
是阮卓。
如果启德是阶级森严的金字塔,那阮卓就是站在金子塔尖的人。
大财阀的后代,手中掌握着无数资源的,医药巨头的继承人,启德最受瞩目的人之一。
对安槐发起这场装有钱人审判的不是他,他没这么无聊。
但他是能尽快终结这个场面的人,安槐抬起头,阮卓骑着的那匹马他知道,一匹跟他那辆跑车差不多价格的纯血种冠军马,他这个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。
听说这匹马刚从国外运来不久,他等了很久,下个月有一场私人之间的骑术比赛,阮卓当然不想输。
这匹马明显还没适应自己的新主人,片刻的停顿就让它变得焦躁,两只前蹄一直刨着地面的土。
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阮卓真人,他看起来和传言里的一样高傲和不好惹。
安槐垂着眼帘,有些犹豫,或许他不该选择阮卓,他计算着安全距离,煎熬的想,他得在这场所谓的审判越演越烈之前赶紧脱身,启德这些人再怎么胆大包天,也不敢闹出人命。
就在他准备往马蹄下的空隙滚的时候。
马上的人冷冷开口:“滚开。”
他漆黑的眼珠直视着前方,没有分毫的偏移,安槐的存在挡了他的路,阮卓毫不在意挥鞭纵马起跳。
马蹄扬起的风从安槐的耳边擦过,扬起他被冷风吹干的头发。
阮卓的马一声嘶鸣,并没有如他想象中奔腾飞驰,很显然,阮卓的马已经受到了影响,他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。
旁边的学生噤若寒蝉,纷纷闭嘴,不敢再出声。
“阮少,我……”安槐想辩解。
阮卓拿着马鞭,沉着脸从马背上下来,安槐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他一脚踹到马场的木栅栏那里。
马靴踏在地上激起一片细小的尘,他信步走到安槐身边,将他半边脸踩进尘土里。
坚硬的鞋跟印在安槐脸上,他的鞋尖在安槐脸上碾了又碾,在安槐的衣领处将染上血迹的鞋底蹭干净。
安槐眼睛通红,忍着疼不吭声。
阮卓的目光扫向B班那群人,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,沉声说道:“他好像不知道规矩,身为同班同学,你们就是这么教他的?”
这场审判的发起者,安槐的好朋友,通讯公司的小公子,自认为受他愚弄最深的人。
他忙不迭从人群中发声,向阮卓保证:“阮少放心,绝对会好好把启德的校规教给他的。”
阮卓嗤笑一声,对他的保证没什么兴趣。
他走后围着安槐的人群也散了,他们更想知道阮卓接下来会干什么,至于安槐,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的陪他玩。
安槐沉默的趴在地上,满是血腥味的口腔里塞满了尘土。
“你不该把阮卓当做目标,挡他的路的。”一个女声在他耳边响起。
安槐没有抬头。
她蹲在他身边,安槐的余光看见她略显陈旧的皮鞋。
启德的学生不会穿这种有折痕的鞋子,很明显她是个社会关怀生。
安槐握紧拳头,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露了破绽。
“你接过她饼干的时候,碰到她的手了吧。”他无意间居然问了出来,那道女生接着说:“暴露你身份的是你的手。”
三天前他接过酒店大亨千金的送的饼干时,确实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。
但是手?
他五指张开,将手伸到面前仔细端详,少年人的手十分修长,只除了指节和千掌的那些茧子,和食指稍显变形的骨节。
“富人家的后代,怎么会有这样一双手呢,长满老茧。”
他身旁的女生摊开双手,上面是和安槐手上如出一辙的茧子。
“启德的学生手上也会有茧子,常年骑马磨出来的,玩弓道磨出来的,拉小提琴的,练钢琴的。”
“哪一种都不会生在这种位置。”
“三天前你就出局了,你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,你不该装有钱人的。”